不讓別人決定自己的價值

當社會傳統都這麼教、大家也都跟著這樣做，你卻認為「好像不是這樣」，這時，就該像金庸筆下的人物一樣來破一下「框架」，試著去打破限制──「破框」，破得讓你瞠目結舌、不知所措，你才能回歸本源。
在學校，我引領學生瞭解覺察的思想；回到家，則常與號稱「小蘇格拉底」的兒子繼續討論心靈哲學。有個從事心靈教育的父親，兒子從小也耳濡目染，國中時曾以《修練當下的力量》一書的閱讀及實修心得，獲得生命教育的寫作獎。就在父子倆的笑談中，激發我許多關於心靈教育的靈感。
有一天，我們聊到一個很有趣的點子，我決定隔天就來試試。

我給全班都打零分

第二天上課時，我拿著麥克風告訴大家：「現在開始上課。」
但是，接下來我一句話也沒有說，就這樣看著全班，所有孩子都不敢說話，也同樣看著我。過了一會兒，有人開始做自己的事，有人兩眼無神，有人靜坐覺察，有人乾脆趴下睡覺……
就這樣持續沉默了十五分鐘，我終於開口對全班說：「剛剛不覺得枯燥的人請舉手。」有十二個同學舉了手。
接著我說：「現在，請每個人寫下剛剛十五分鐘靜默的心得，交給老師，我要給你們打分數。」
只見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埋頭書寫，然後不太有自信地交給我「打分數」。
我看著每個孩子的心得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，開始一一打分數。

「老師瘋了嗎？」

「什麼？零分？」
「你多少？哈哈哈！和我一樣也是零分！」
沒錯，不管寫了多少字，寫得多麼貼切、多有智慧……我給每一個人都打了「零分」。
「怎麼會？老師在開什麼玩笑？」班上的幾位優等生很納悶，他們考試一向都是接近一百分的。
「我從來沒有得過零分，好慘！」好幾個人臉漲紅了，看到零分時當場呆住。
「我零分！好棒！」也有人這樣大喊。
這時，我宣布：「同學們可以把心得修正完後，再拿給我改。」
第二次收到大家的心得，我陸陸續續送出了幾個鴨蛋，尤其是針對一些平常表現優秀的學生。
不少人感到生氣、沮喪，口中念念有詞：
「老師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啊？」
「老師可能已經瘋了。」
我始終面帶微笑。

「怎樣才能得一百分？」

後來零分給得差不多了，我開始給一些孩子打上「一百分」。
「耶！我一百分！」傑斯大喊。
立刻有好多同學靠過去看他寫什麼，然後也照著寫好後交過來，但我還是給──零分，這是在告訴他們不要只會模仿。
「我快瘋了！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得一百分？亂寫算了！」有人這樣說。
聽了這孩子的話，我真的給了他一百分。接著，增加了打一百分的頻率，得了滿分的孩子們大聲炫耀著，直到我最後喊停。
「全班都零分」的體驗到此結束。

「因為白膠漲價了！」

望著一張張充滿疑惑的天真臉龐，我問：「你們知道老師為什麼要給你們零分嗎？」
孩子們給了很多想法：「要讓我們體會挫折的感覺。」「要我們學習覺察情緒。」「要我們別太完美主義。」……
但我都只說：「很接近。」
我覺得這些都是很理性的答案，是經過邏輯思考的答案，是投老師所好而給的答案。不能說是錯的，但是，就是少了一種破框式的思考。
我故意哀嘆：「哎呀！看來老師教你們覺察那麼久，都白教了。」
聽到「白教」，班上的「跳tone女王」瞳瞳說：「老師，我說一個答案，你不要罵我。」
我回她：「你說吧！」
「因為白膠漲價了！」她說。
聽到這個無厘頭的答案，我立刻回應：「答對了！」
全班笑成了一團，還有人竊竊私語：「老師一定是瘋了，改零分又亂回答！」
這時，開始有人跟著講一些和瞳瞳很像的回答，面對這些東施效顰的答案，我卻又說：
「不是！」
孩子們的標準已經被我打亂了，他們應該快崩潰了。

突破一百分的魔咒

「白膠漲價」為什麼是好答案？因為這個孩子突破了原有的思想框框。
當一些「有慧根」的孩子給我很「標準化」的答案時，如果以平常的標準，我一定會說他們很好，但是今天這個「全班都零分」的體驗，我是要讓孩子們打破原有的思想窠臼：為什麼一百分就一定要狂喜？零分就一定要狂悲？
我要他們突破一百分的魔咒。
我開口說明：「老師給你們的零分，不是你們原來認為的那個零分，而是『歸零』的意思，也就是『零分』是說你不錯，已經思想歸零，而給一百分則是你想太多了。」
這樣的解釋又顛覆了一次他們的想法，我想孩子們又崩潰了一次。
接著，我進一步說：「為什麼你們要那麼在意老師給的分數？你們的價值由我決定嗎？萬一有一天，遇到一個亂批評你、亂給你打分數的人，就像老師這樣，你不就瘋了？你本來就有價值，和老師的評分無關。你本來就有價值，不管別人怎麼評論你。請你們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本有價值，不管得到零分或一百分，不管老師怎麼說你。」
我知道，大部分的孩子還不太能體會，但我還是教了這個甚深的概念，希望有人能跳出框框，瞭解：自己的價值不是由別人決定的。
自己的價值，要由自己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