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有困難，我卻越幫越忙？

◎李慧貞(人本教育基金會新竹辦公室主任)

那天，接到王媽媽焦慮的打電話來基金會諮詢。

王：昨天兒子的班導師打電話來，說孩子記過太多，不能領畢業證書，只能拿到結業證書！國中就沒有畢業證書，以後要怎麼辦？轉學換環境有用嗎？這真的太丟人了！

慧：有結業證書就可以參加高中升學考試，對升學的影響沒有很大。但記過很多，意味著孩子在學校過得不好…孩子上學的狀況如何？他和導師的相處狀況呢？

王：我的孩子雖然有輕微過動，但不會做什麼壞事，也不曾打架鬧事，就是話比較多，上課時很喜歡和老師說話。但國中導師很嚴格，不喜歡多話的學生，總是拿放大鏡檢視他的言行，只要班上出狀況，他都會不明就裡的被責罵處罰。上國中才一個月，他就說：「我不想上學！班導討厭我！」

我不知道如何和老師溝通，就去拜託校長幫忙，請他提醒老師多多體諒孩子。未料老師認為我故意讓他在校長面前丟臉，竟然變本加厲的刁難孩子，動不動就記過，天天在聯絡簿上寫孩子的不是，要我恪盡管教之責。

起初，我還能心平氣和的問孩子事情的經過，提醒他要守規矩不要愛講話。幾次之後，開始覺得很沒面子，很氣他為何連這些小事都改不了？就開始罵他、打他…有好幾次甚至對他吼：「再這樣，你就不要回來了！我沒有你這種兒子！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好，以後能做什麼」母子關係也越來越緊繃…

慧：我猜想，你的生氣除了覺得沒面子，應該還有對孩子的愧疚，是嗎？

王：…是啊！我去找校長，結果害了孩子，其實覺得很對不起他。導師是把對我的憤怒轉嫁到孩子身上，我明知是老師不對，但也不能和孩子這樣說老師的不是！不然他會更討厭老師的…老師以後要怎樣管教他？我只能告訴他：「別人做得到，你也可以！不合理的要求當作磨練！」

現在，孩子和導師已經水火不容，三天兩頭不去上課，講他也不聽，還嗆我：「妳和老師都一樣，都只會亂罵人！像瘋狗亂吠！」「都是妳害我的！」「妳根本不愛我！」…他這樣說話真的很傷我的心，我是愛他才會提醒他，不去上課要怎麼辦？不管怎樣都得把國中念畢業啊！

這陣子他甚至不跟我說話了，連「媽媽」都不叫。每天都在網咖玩到很晚才回家，我根本沒辦法和他溝通，萬一他離家出走怎麼辦？

慧：孩子用難聽的語氣和你說話，又拒絕溝通，你的心情一定難過又擔憂。但孩子的心情絕對是更難受、無助與害怕的—明明是老師有錯，回家後沒有理解只有責打，他可能會誤以為你不愛他、不瞭解他，也不想幫他的忙，才會那樣和你說話的。

如果我們試著去聽懂這些難聽話的言外之音，當他說「妳和老師都一樣，都只會亂罵人！像瘋狗亂吠！」，可能的意思是：「我不希望妳像老師那樣評價我！」「都是妳害我的」，可能的意思是：「我需要妳用別的方法來幫我！」「妳根本不愛我」，其實是：「媽媽，我需要妳愛我！」

王：原來我沒有聽懂，他的話裡有這些意思…那我現在該怎麼辦？

慧：首先，要讓孩子能感受到妳的愛。受傷時，人需要的是疼愛與呵護，不是責罵。請向他道歉，並承諾不再打罵他。

接著，請妳坦誠說說自己的心情，很想幫忙但不知道怎麼做的無助與愧疚。

再來，邀請孩子說心情吐苦水。一定要讓孩子盡情把這三年的委屈都說出來，即使孩子說了難聽的字眼，千萬要克制對他的批評與責怪。有了充分的瞭解與支持，找出解決辦法就不難了。

請媽媽加油，用瞭解和支持取代責怪，不要放棄幫助孩子！

王：謝謝妳陪我想清楚，我是想要幫忙孩子好好上學，而不只是在乎他有沒有拿到畢業證書…我會再試著和孩子一起努力看看！

✜本文原載於《人本教育札記》第282期